
农行第三年,人已经熬成一张褪色的工牌。
十一月,别家还在等“金九银十”,他们已经被“开门红”按头冲刺。七天连轴,眼皮是粘的,脑子是糊的,连梦里都是点钞机“哗啦哗啦”数他的命。
外人眼里,西装=镀金,工位=铁饭碗。
只有他知道,那层金是加班的烛火烤上去的,一抠就掉渣。
深夜十一点,整层楼的灯比星星还亮;手机像催命鬼,震一下,心脏就蹦一下;体检报告一年比一年厚,红的比股票涨停还刺眼。
实在扛不住,他厚着脸皮换了班,飞了趟隔壁城市,看演唱会。
灯光炸成海,几万人一起吼,他跟着吼,嗓子劈了,眼泪差点决堤。
三小时后,人海散成空,他站在地铁口,冷风往西装里灌——
逃?逃个屁。
工位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,演唱会只是网上破了个洞,风一吹,洞又自己缝上了。
同组的老哥,上周被抬进医院,重度抑郁,病例白得晃眼。
展开剩余73%消息像子弹,穿过每颗强撑的头颅。
没人说话,但每个人都在心里给自己烧纸:
下一个,会不会就是我?
三年,一千多个日夜,他把青春折成捆,捆成捆,再塞进ATM机,机器只吐得出数字,吐不出活法。
隧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前头那点光,不知道是出口,还是别人的远光灯。
他盯着电脑屏保,上面跳出一句鸡汤:越努力,越幸运。
他笑出了声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幸运?幸运就是凌晨三点,外卖骑手还在给他送咖啡,骑手说“兄弟,你也刚下班?”
两人对视一眼,谁也没力气回答。
农行大楼依旧灯火通明,像一口24小时不熄的大锅,熬着所有人的骨头。
他端起杯子,咖啡凉了,苦得发酸,一口闷下去,连苦味都麻木。
屏幕上的报表还在跳红,像血,又像火。
他忽然想起,自己上次看见日落,是去年秋天。
工位左边的妹子,悄悄在抽屉里塞了瓶褪黑素;右边的小伙,简历已经投到第七家。
没人嚷嚷,没人哭,所有人都像沉默的羊,等着下一刀。
他也写简历,写了删,删了写——
会啥?
会点钞、会营销、会陪笑、会背锅,还会把体检异常说成“小毛病”。
写到最后,他连姓名都陌生。
凌晨一点,地铁末班车把他拖回出租屋。
电梯坏了,他爬十五层,楼道灯感应失灵,他喘得像个破风箱。
推开门的瞬间,猫蹲在鞋柜上,冲他“喵”了一声。
他蹲下来,头埋进猫肚子,眼泪终于决堤,滚烫,咸得发苦。
猫不懂KPI,不懂存款,不懂“开门红”,猫只会咕噜咕噜,像台小小的发动机,替他续命。
第二天七点半,闹钟响,他洗脸刷牙,把倦意塞进领带,继续上战场。
电梯镜子里的人,脸色灰得像隔夜人民币。
他咧嘴笑,笑得比哭还丑,笑得像在说:
“还行,死不了。”
死不了,也活不好,就这么卡在半空。
农行大楼依旧高耸,玻璃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他走进光里,背影被拉得很长,像一条灰色的绳子,一头拴着脖子,一头拴着业绩。
风一吹,绳子晃啊晃,晃得人心里发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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